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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工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诉段玉梅、颜守义、李妍金融借款合同纠纷案

        ——金融借款合同中的违约责任条款在何种情形下无效

        2021年10月18日 09:48    编辑:熊真    新闻热线:0701-6690511

          【基本案情】

          李麟与段玉梅系夫妻。2010年4月10日,李麟与段玉梅向中国工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以下简称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申请购房贷款,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贷款人)与李麟(借款人)及段玉梅(抵押物共有人)签订《个人购房借款/担保合同》,约定贷款人根据借款人的申请同意向其发放个人购置住房贷款,金额为人民币25万元,用于购买坐落于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市龙虎山大道奥林山水B10-1-601的房屋;贷款期限为20年,实际放款日与到期日以借据为准;贷款利率以中国人民银行公布的同期同档次贷款利率为基准利率,下浮25%,据此确定年利率为4.455%;经协商一致,借款人按按月等额本息还款法偿还贷款本息,借款人指定其个人结算账户作为还款账户(户名:李麟,账号:6222021506001628994,开户行:工行);借款人未按合同约定日期偿还的贷款,贷款人有权按罚息利率按日计收利息,对不能按时支付的利息,按罚息利率计收复利,罚息利率按贷款利率基础上加收30%确定;借款人连续三个月或累计六次未按时足额偿还贷款本息,或发生其他违约情形的,贷款人有权停止发放尚未发放的贷款,宣布贷款提前到期,要求借款人提前清偿全部或部分贷款,以及所产生的利息、罚息及其他费用;订立和履行本合同所需的登记、公证、评估等费用,以及由于借款人和担保人没有按照合同约定履行各自的义务,贷款人为实现债权而产生的律师费、评估费、拍卖费等所有费用由借款人承担;借款人以坐落于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市龙虎山大道69号奥林山水9栋一单元601室(B10-1-601)房屋为该贷款提供抵押担保,担保范围包括本合同项下全部贷款本金、利息、罚息、复利、违约金、补偿金、贷款人实现债权的费用和借款人所有其他应付费用等内容。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与李麟、段玉梅均在该合同上签字盖章。2014年2月21日,上述用于抵押的房产在相关部门办理了抵押登记。2010年4月22日,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将贷款25万元发放至借款人李麟指定的账户,李麟在借款凭证上签字确认。之后,李麟通过其名下的卡号为6222021506001628994的账户按月偿还贷款本息,在履行合同过程中,李麟突发重病,于2017年10月开始逾期还款,直至2018年2月21日,段玉梅开始通过该账户偿还所欠的逾期贷款本息,至起诉之日,段玉梅已将逾期贷款本息全部还清,恢复正常还款,逾期还款期间,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通过该还款账户收取了相应罚息。2018年8月7日,李麟重病不治死亡。同年8月20日,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以借款人出现逾期、未按约偿还贷款本息的情况为由将段玉梅、颜守义(李麟母亲)、李妍(李麟女儿)诉至法院,请求如下:1、判令段玉梅偿还贷款余额178325.55元、积欠利息2205元,两项合计180530.55元(其中利息按照合同约定的计息方式暂计算至2018年5月23日,剩余利息继续计算至上述款项实际清偿之日止);2、确认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对段玉梅抵押的财产具有优先受偿权,并就该抵押财产拍卖、变卖所得的价款优先受偿;3、段玉梅承担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为实现债权支付的律师费3000元;4、颜守义、李妍在继承李麟遗产范围内对上述债务承担清偿责任;5、本案诉讼费由段玉梅、颜守义、李妍承担。起诉之后,段玉梅仍然继续按月偿还贷款至今。

          法院审理过程中,段玉梅辩称,其丈夫李麟于2017年生了重病,因此耽误了还款,主观上并非恶意拖欠;银行在起诉之前没有告知其逾期还款的情况,当其发现逾期的时候,就积极去银行还款,到目前为止,每月都在按期还款;因还贷方式为按月等额本息还款法,之前已经付了很多利息,如果一次性付清剩余贷款,对借款人不公平,且其没有履行能力。

          裁判结果

          江西省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市月湖区人民法院于2019年6月27日作出(2018)赣0602民初1646号民事判决:驳回中国工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的全部诉讼请求。

          【裁判要点】

          个人与金融机构之间订立的购房借款合同系采用格式条款订立的合同,金融机构作为提供格式条款一方,占据优势地位,其提供的格式条款应遵循公平原则确定双方权利义务,如存在免除或限制己方责任,加重对方责任或排除对方主要权利的情形,该条款无效。

          【相关法条】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总则》第六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三十九条、第四十条,《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二)》第十条

          【裁判理由】

          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与李麟签订的《个人购房借款/担保合同》系双方真实意思表示,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与李麟之间构成金融借款合同法律关系,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已履行放款义务,借款人应当履行还款义务。本案争议焦点为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是否有权要求段玉梅提前一次性偿还全部贷款本息?《个人购房借款/担保合同》系李麟和段玉梅与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共同签订,该贷款用于购买夫妻共同所有的房屋,系夫妻共同债务,段玉梅负有共同偿还贷款的责任。根据合同及还款明细,还款账户系李麟个人账户,在借款人出现逾期还款的情况下,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未及时通知李麟及段玉梅,后经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催收,段玉梅通过李麟的还款账户积极主动偿还所欠贷款本息并支付了罚息,直至起诉之日,逾期贷款本息已全部清偿,之后其仍然按照合同约定按月偿还贷款本息。法院认为,该逾期还款的情况非李麟及段玉梅主观恶意导致,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已就借款人逾期还款的行为给予了相应的处罚措施,现借款方恢复正常还款,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亦未拒绝,视为接受了借款方按月偿还的行为,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要求段玉梅提前一次性偿还贷款本息,有违公平原则,故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的诉讼请求,不予支持。

          【典型意义】

          随着房价逐年升高,按揭购房逐渐成为商品房交易的首选。想要贷款就免不了与金融机构打交道,基于金融机构在资金控制、贷款审批等方面占据主动权,其与个人之间发生信贷行为的过程中,通常是由金融机构提供事先拟定的借款合同范本作为双方协议的基础,所以金融机构在合同拟定过程中具有优势地位。因此,司法实践中,裁判者在处理金融借款合同纠纷时,应谨慎认定合同中格式条款的效力,避免完全依照意思自治来判定违约责任,从而损害借款人的正当权益。

          从该案事实来看,借款人李麟逾期还款的行为已经构成《个人购房借款/担保合同》约定的违约行为,故该案争议焦点的实质在于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能否依据该违约责任条款要求借款方承担提前一次性偿还贷款余额的违约责任。这就必然涉及到该违约责任条款的效力问题,对于这个问题,可从以下三个层次逐一破解。

        • 格式条款在哪种情形下无效

          我国现行法律涉及格式条款效力的规定主要有:1、《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三十九条第一款规定:“采用格式条款订立合同的,提供格式条款的一方应当遵循公平原则确定当事人之间的权利和义务,并采取合理的方式提请对方注意免除或者限制其责任的条款,按照对方的要求,对该条款予以说明。”2、《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四十条规定:“格式条款具有本法第五十二条和第五十三条规定情形的,或者提供格式条款一方免除其责任、加重对方责任、排除对方主要权利的,该条款无效。”3、《合同法解释(二)》第十条规定:“提供格式条款的一方当事人违反合同法第三十九条第一款的规定,并具有合同法第四十条规定的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应当认定该格式条款无效。”尽管上述规定出台后因在逻辑层面和实际适用中存在争议而颇受诟病,但按照后法优于前法、特别法优于一般法的原则,适用《合同法解释(二)》第十条的规定来归纳格式条款无效的构成要件更为妥当,即:1、条款内容违背公平原则或提供格式条款一方未尽到合理提示说明义务的;2、免除己方责任、加重对方责任或排除对方主要权利的。这里的构成要件仅针对格式条款,对符合一般合同或免责条款无效的情形不作赘述。

        • 案涉违约责任条款是否违背公平原则

          该案段玉梅等人在答辩中未对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是否对格式条款作了合理的提示说明义务提出意见,裁判者对于这种情况不作主动审查,因此,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起诉所依据的违约责任条款是否违背公平原则,成为案件的焦点。

          认定该违约责任条款违背公平原则主要基于两点理由:首先,“借款人连续三个月或累计六次未按时足额偿还贷款本息,或发生其他违约情形的,贷款人有权停止发放尚未发放的贷款,宣布贷款提前到期,要求借款人提前清偿全部或部分贷款,以及所产生的利息、罚息及其他费用”之约定针对借款人的逾期还款行为设置了较为严苛的违约责任,但对于贷款人的相关通知义务只字未提。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一百一十九条的规定:“当事人一方违约后,对方应当采取适当措施防止损失的扩大;没有采取适当措施致使损失扩大的,不得就扩大的损失要求赔偿。”由此可知,立法者在法律制定中赋予了守约方一定的减损义务,其本意是为降低违约行为造成的不利影响,保证市场交易的公平有序进行。但案涉违约责任条款仅约定了借款人违约后的单方面责任,却没有为贷款人设定通知或减损义务,并且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实际上也未及时通知李麟还款,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李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连续数月逾期还款的情况。

          其次,该条款对借款人出现违约情况后所要承担的责任进行一刀切,既没有对借款人违约行为的轻重进行划分,也没有给借款人违约后的补救机会,该条款在违约责任上过分倾斜保护贷款人的利益。段玉梅在发现逾期情况后积极偿还逾期贷款部分并支付罚息,在起诉前已经恢复正常还款,虽然其行为已然违反合同约定,但未造成银行的实际损失,合同目的仍然可以实现。该条款一刀切地认定借款人的违约责任显然违背了公平原则。

        • 该案是否存在免除己方责任、加重对方责任的情形

          要解决这一问题,应当先厘清双方负有的合同义务,对于超出义务的范围不应强加于任何一方。李麟作为合同的借款人当然应当按月足额偿还贷款,段玉梅作为抵押物共有人,不是合同约定的借款人,仅作为李麟之妻,负有共同偿还的义务。当借款人李麟出现重病的情况时,不应将对还款账户是否正常的注意义务强加给借款人或其共同还款人。相比之下,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作为贷款发放单位,银行系统能够自动监控资金动态,第一时间掌握还款动向,其在客观上更具备信息优势,这种情况下,将对还款账户的注意义务附加给贷款人更符合实际,但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未及时催收,导致逾期还款的时间拖延。故工行365bet体育注册开户_mobilegame365_英国最大赌博365网站分行以借款人违约为由要求共同还款人段玉梅承担责任,实际上是免除或限制己方责任、加重了对方责任。

          综上,该案所涉违约责任条款违背公平原则,免除格式条款提供方的责任,加重了相对方的责任,应属于无效条款。

          该案的指导意义在于,公平原则作为合同法领域的基本原则之一,是合同自由原则的补充。私法奉“行为自由、效果自主”为圭臬,故法律允许当事人一方自由处置自己的权利,但在金融借款合同中,合同自由大多针对金融机构一方而言,借款人的权利行使往往受到格式条款的限制,引入公平原则有助于平衡贷款人与借款人之间的权利义务。裁判者针对该案中借贷双方的实际情况,运用公平原则对格式条款的规制手段作出该判决,目的不仅限于实现个案正义,更期望以该案例对今后金融机构在规范完善格式合同中起到借鉴作用。


          来源:月湖区人民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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